春節回家過年期間,我無意間解鎖了一個超能力。
只要我盯著鄰居家兒子的帥照猛看,那位一米八八的高冷竹馬就會憑空出現在我面前。
面對門后滿屋子的親戚,只穿著四角大褲衩的易嶼對我沉了臉:「你想好沒有,該怎麼解釋?」
1
事情是這樣的。
大過年的,家里來了很多親戚,小孩子又很吵鬧,我躲在房間里欣賞手機里今天偷拍的鄰家哥哥。
這挺直的鼻梁,這狹長的桃花眼,這肩寬,這翹臀,還有從微敞開的領口中露出的鎖骨,簡直看得我胎動。
怪不得聽我媽說,我小時候老愛纏著他,還愛鉆到人家懷里討親親。就是上高中后不知是情竇初開還是怎麼的,反而不太敢靠近他了,一看到他就躲起來不跟他說話。
這就導致上大學后,我們直接失去了聯系。
天!
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,我一定要近水樓臺先得月!再不濟也要搞到他的初吻!
一顆煙花 biu 的一聲在我窗外的天空綻開,迸發出絢爛的色彩。
我房間里突然多了一個男人。
原來易嶼身材這麼好的嗎?還有腹肌誒。
胸口的那兩顆小痣看起來好可口。
我靠,他褲子呢?
我對上易嶼混雜著震驚和迷惑的眼睛,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。
「怎麼回事?」他沉聲問。
我也想問怎麼回事!
確認他不是從客廳進來的,也不是從窗戶外爬進來的,我淦了一聲:「日哦,難道我的愿望實現了?」
「什麼愿望?」易嶼抓住了重點。
我攪了攪手指,紅著臉小小聲:「我想得到你。」
易嶼:「?」
「不是,我想和你在一起。
」
易嶼:「……就這?」
我誠懇地點點頭。
他沉默了一下,似乎在努力消化現實。
緊接著掃了我一眼,有些疑惑:「你為什麼想和我在一起?」
我不大好意思地說:「……因為你長得帥。」
易嶼的眼神化為了鄙視。
我后悔了,剛剛一下子說順了嘴。
早知道就夸他有才華了。
房間門被敲了敲,我媽在外面吼:「你大姨二姨,還有姑姑姑爺都在外面等著看你呢,還不快出來!」
我渾身一顫:「我穿個衣服,馬上就出去!」
我媽繼續吼:「把頭發扎起來,別邋里邋遢的。」
對哦,我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,把褲子往上提了提。
易嶼臉青了,冷笑了一下:「萬一他們進來,你想好該怎麼解釋沒有?」
我翻箱倒柜找出一套運動服,不舍地遞給他:「要不你……先遮一遮?」
在他試衣服的過程中,我抓緊時間多看了兩眼。
真的是很符合美學的身材。
以后說不定就沒有機會看到了。
易嶼把上衣丟到一邊,褲子倒是勉強套了上去,就是被他穿成了七分褲。
我有點傷心,我的腰竟然跟他差不多粗嗎?
我感覺他穿著比我還寬松。
易嶼說:「上衣不行,肩膀的地方太緊,而且你這破褲子。」
他眉頭蹙得更緊了:「是粉色的。」
「我是女生嘛。」我跟他打商量,「要不我偷偷去我爸房間給你拿一件?」
他深吸了一口氣,看樣子非常想把褲子脫下來,「只能這樣了。」
我讓他待在房間里不要出聲,必要時可以躲進衣柜,然后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,自然地走了出去。
2
一打開門,我就遭到了親戚七嘴八舌的洗禮和問候。
我努力地維持笑容,在我媽的暗示和指導下挨個叫人。
等我從爸媽房間搞到一套衣服回去,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后的事情了。
我順手給他撈了一袋砂糖橘。
易嶼穿上我爸的中老年風褐色毛衣和西褲,竟然保持住了帥氣,果然時尚完成度靠臉。
我剝開橘子,討好地遞了一瓣到他嘴邊。
易嶼低頭含住,好像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姿勢里的曖昧,眼皮跳了一下,將臉側到一邊。
我被可愛到了,哈哈笑著說:「我問過了,過會兒親戚就走了。等我爸媽睡著,你就可以偷偷溜回去,不會有人發現的。」
他點點頭,臉色勉強好看了一點。
我說:「那我們趁著這個時間聊聊天吧。」
「聊什麼?」
「你有女朋友嗎?」
「……」易嶼坐到我的電腦前,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。
「回答我嘛。」
「密碼多少?」
嗐。
易嶼在看春晚,而我在看他,一邊看一邊把砂糖橘剝出來放在他手邊。
「你不吃?」他問。
我搖搖頭:「你比砂糖橘還甜。」
「……」他果然不再問了。
一小時后,吃完一整盤砂糖橘的易嶼皺了皺眉,側過頭問我:「你親戚走了沒有?我要上衛生間。」
「等等哦。」我將門打開一條縫往外瞧了瞧,抱歉地轉過臉,「走了幾個,剩下的在客廳打麻將。」
易嶼:「……」
我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可樂:「要不……你將就一下,我不看。」
易嶼瞪著我,臉黑得我不敢直視。
他看了眼可樂瓶,磨著牙說:「你就讓我用這個?」
我想了想:「是瓶口太小了嗎?」
話一出口,我也有點害臊,把瓶子放下了。
易嶼眼神暗了暗,笑了一下:「要不我直接出去跟叔叔阿姨打聲招呼。
」
「可是要怎麼解釋你半夜跑到我房間?」我努力勸他打消這個念頭,「而且外面這麼多親戚在呢,他們肯定會瞎猜的。」
「還能怎麼解釋,就說我們在談戀愛。
我眼睛一亮:「真的嗎?」
「真的。」易嶼淡淡地說,「節后再被問起,就說分了就好了。」
牛哇,原來他這麼渣的嗎?
「可是我爸媽和你爸媽那麼熟,如果被發現你這麼晚還在我房間……一定會讓你對我負責的。」我故作無奈。
易嶼瞇起眼睛:「負什麼責?」
「他們肯定不會信,我們是在看春晚。」我指指電腦上的時間,已經十二點多了,「再加上易叔叔是局長,平常就很看重作風問題……」
易嶼一把搶過我手里的可樂瓶,咬牙道:「轉過去。」
嘻嘻。
我老實轉過身。
「捂住耳朵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
「……別說話。」
「要不我給你換個脈動吧?」
「……閉嘴。」
等我轉過來,發現易嶼已經把可樂瓶藏起來了。
估計他這大半年都不想喝可樂了。
我喜悅的同時又生煩惱。
這麼羞恥的事情都發生了,以后他真的還能喜歡上我嗎?
易嶼拿我的電腦打游戲,我躺在床上靜靜欣賞他的側臉,伴隨著門外若有若無的麻將聲,一股困意席卷了我的眼皮。
「好晚了,他們不知道要搓到什麼時候。」我打著哈欠,拍拍床側,「你要不要過來睡一會兒?」
易嶼微笑:「睡在一起我可能會做壞事。」
我害羞:「那要不要關燈?」
易嶼收斂起笑容,把臉轉了回去。
看樣子有點郁悶。
我快笑死了。
迷迷糊糊的,我還真睡著了。
醒來的時候發現易嶼還坐在電腦前,連姿勢都沒變過。
他看什麼看得這麼認真?
我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,爬下床確定他只是在看正經電視劇才放下心。
「這個劇我也在追誒。」
易嶼看了眼我,似乎欲言又止。
我從這個表情里品出來一絲詭異。
媽耶,他不會看我收藏夾了吧?
好在他只是平靜地說:「醒了?」
我不大好意思地點點頭。
「你媽剛剛來敲過門,問你要不要吃面條。」
我大為吃驚:「那你怎麼說?」
他一臉無語的表情:「我能怎麼說?我什麼都沒說。」
「她沒有推門進來吧?」
「沒有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她肯定以為我睡了。
易嶼關掉電腦,疲憊地揉了揉眉心:「外面沒動靜了,你去看看他們是不是走了。」
「哦。」我將門打開一條縫,探出個腦袋。
「走了嗎?」
「嗯。」我難掩失落。
易嶼被我的臉逗笑了。
不管怎麼樣,好歹不是冷笑吧。
把他送到門口,我小小聲:「放心吧,今晚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。」
他臉一暗,冷冰冰:「以后不要瞎許愿。」
我胡亂點點頭,眼巴巴地看著他說:「我明天還能見到你嗎?」
他說:「明天要去舅舅家。」
「那我也去!」
他挑眉望著我。
好吧,我又以什麼身份去呢?
「對了易嶼,你把可樂瓶放到哪里去了?」
易嶼扭頭就走。
3
第二天中午醒來,我抓心撓肝地想找易嶼確認,昨晚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嗎?不會是我做夢吧。
我給他發了微信,他沒回。
我再發,他就回了我兩個字:吃藥。
真的是好冷酷哦。
我非得要得到他不可。
晚飯過后跟我媽在小區里瞎逛,無意間遇到了正在遛狗的易嶼媽,兩個人是牌友,熟稔地嘮起家常,話題很快引到了我身上。
我媽說:「這丫頭小時候可愛跟著你家小嶼了,記得有次我和她爸有事出門,把她送去了你家,那幾天都是小嶼在照顧她,每天給她穿裙子扎小辮,還喂飯。」
「是啊。」阿姨笑瞇瞇地說,「后面我偷偷把圓圓送回去,小嶼氣得躲在房間里不吃晚飯。
我打趣說圓圓長大給他當媳婦好不好,當了媳婦她就不用回家了,把他給問臉紅了。」
「唉,兩個小孩以前多要好啊,大了不知怎麼就疏遠了。」
我在一旁聽得很懵。
還有這種事?
我一定要問問易嶼。
回到家,我蹲在馬桶上思索。
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哦?我的愿望有這麼靈驗嗎?
我屏息凝神,雙手合十,虔誠地祈禱。
菩薩啊,把易嶼賜給我做男朋友吧。
好的。
非常蠢。
我手賤地點開了那張偷拍的易嶼的照片,越看越心酸,越看越喜歡。
為什麼稱之為手賤呢?
因為一眨眼的工夫過后,易嶼本人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。
他瞧見馬桶上的我,臉先是一沉,一副要興師問罪的表情。
可沒過兩秒,又紅了。
我倆大眼瞪小眼。
「啊啊!」我尖叫著拉下上衣遮擋。
他蹙眉:「我什麼都沒看見。」
我不信:「閉眼睛!」
他用手擋住眼睛:「別叫了,你爸媽聽見怎麼辦?」
靠,是哦。
果然我媽來敲門:「你在里面瞎吼啥?」
「我打游戲輸了。」
「這麼大的人,天天就知道打游戲……」我媽罵罵咧咧地走了。
我提上褲子,又很尷尬地沖了水。
還好我只是小便。
易嶼睜開眼睛,盯得我十分心虛。
「舒小圓。」他叫我名字的時候,我覺得他很想打我,「你搞得什麼鬼?」
我握緊手機,裝傻:「我也不知道啊。」
笑話,如果讓他知道是因為那張照片,他一定會讓我刪掉的。
「你又許愿了?」易嶼恨恨的。
我搖搖頭,又點點頭:「我就是……很想見你。」
這句是實話。
易嶼重重地深呼吸了一下。
也是,他理科生的大腦怎麼可能理解這種玄學呢?
「你爸媽要在客廳待多久?」他冷靜下來問。
「一般十點就睡了。」
「那這一個小時里,我們就一直待在衛生間?」易嶼說,「萬一他們要用呢?」
我彎下腰給浴缸注水:「沒事,就說我在泡澡。」
易嶼微笑:「一起泡?」
我大方地說:「好啊。」
他訕訕地閉上嘴,不理我了。
「對了易嶼,你是不是還幫我穿過衣服啊?」
「那時候你才五歲,我也才七歲。」
「原來你都記得啊。」我驚訝。
「我媽回去跟我說了。」
「唉,我那麼小就被你看光了。」我眨眨眼暗示他,「不做你女朋友很難收場。」
他笑笑:「是啊,我們還在一張床上午睡過。」
我害羞:「嗯。」
「那張床被你尿濕了兩次,醒過來哭著讓我幫你換衣服,然后跑去告訴我爸媽,床是我尿的。」
「……」
完了,怪不得他這麼嫌棄我。
懷著沮喪的心情,我抬起頭:「我去催促我爸媽睡覺,你趁機溜回去。」
他看了看我:「好。」
把爸媽哄回房間,我咳嗽兩聲,易嶼得到指示從洗手間里出來。
他沉沉地看了我一眼,打開門走了出去。
十分鐘后,估計他到家了,我躲在被窩里給他打語音:「那什麼,我們好像被綁定了。」
「?」
「我發現我只要一想見你,你就會出現。」
「無論何時何地?」
「嗯嗯。」
我聽見他在那頭深呼吸,如果不是教養好,我感覺他都要罵臟話了。
他磨著牙:「那怎麼辦?讓你不要想我?」
我很委屈:「這怎麼控制得住嘛。」
易嶼呵呵冷笑了一聲。
唉,這樣下去我們以后想不結婚都很難。
然而沒過多久,我就發現是我想多了。
易嶼他有喜歡的女生。
4
隔天,我熱情地向易嶼發出了約會邀請:「有部電影口碑好像很不錯,我們去看好不好?」
易嶼態度冷漠:「我不喜歡看電影。」
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喜歡看電影的人?
我嬌羞地說:「那你可以看我。」
易嶼再次被我的厚臉皮震驚了。
「好不好嘛,再過幾天我們都要出門務工了,就沒有這麼多時間見面了。」
易嶼微微一笑:「你確定?」
我心里不禁竊喜,隨叫隨到這個掛屬實開大了。
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裝出無奈的樣子:「見不到你,我就會想你。尤其是睡前、飯后,還有洗澡的時候……」
易嶼在那頭沒說話,隔著手機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無語。
我好像說了句廢話。
「幾點?」他似乎已經接受現實了。
不論如何,這是成年后和易嶼第一次約會,我一定要慎重對待。
是這樣的,我覺得易嶼之所以沒能熱切地愛上我,是因為這幾次每每見我都是睡衣拖鞋+熬夜十年的黑眼圈,沒有看到化完妝后精致美麗的我。
于是下午我穿上了大衣配長靴,抱上一箱車厘子,以一種青春靚麗的姿態出現在地下停車場。
易嶼來得很準時,他羽絨服里穿了一件大紅的毛衣,顯得皮膚特別白。
他本命年,肯定是他媽媽逼他穿的哈哈。
我夸他:「易嶼你穿紅色好好看。」
他不置可否:「你這是?」
「我媽說阿姨最喜歡吃車厘子,你等會兒帶回家去。」這樣阿姨就知道他是和我出去約會了。
我真是太有心機了。
易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
他從我懷里接過箱子,頓了頓:「你力氣還不小。」
我立馬賣慘:「沒有,我胳膊可疼了。」
易嶼彎腰放入后備廂,似乎笑了一下。
電影院里,距離開場還有十分鐘,我拉著易嶼搗鼓抓娃娃機,背后忽然響起一個驚喜的女聲:「易嶼?」
他轉過頭,我也跟著看過去,是個挺漂亮的女孩。
她旁邊還站著一個男生,抱著一桶爆米花。
小情侶嗎?
我放松下來。
「你也來看狙擊手嗎?」女生笑盈盈地湊過來,略帶遲疑地看向我,「她是……」
我很想回答,想了想還是閉嘴了。
易嶼說:「舒小圓。」
嗐,報名字總比說我是他妹妹強點。
「你好,我叫徐櫻。」她跟我介紹過自己,然后對旁邊的男生說,「是我同學,我們一起看吧。」
誰要和她一起看?
但是易嶼沒有拒絕,我也不好說什麼。
很魔幻地,我們兩對的座位竟然買在了一起。
易嶼坐下來之后,徐櫻對那個男生說:「我和你換換吧。」
這樣她就坐在易嶼的旁邊了。
好氣,早知道我坐右邊了。
腦子脹脹的,可能有點著涼了,再加上心情煩亂,電影放的什麼我根本沒有看進去。
模模糊糊的,我聽見徐櫻歪著頭跟易嶼解釋,男生是她鄰居,以前一個鎮子上的,不是她對象。
不知道易嶼信沒信,反正我沒信。
我抱著他從娃娃機里抓出來的兔子,偷偷瞄他的臉。
發現他嘴角掛著一絲笑,心里一涼。
知道徐櫻沒有男朋友,他這麼開心嗎?
散場的時候,徐櫻提出一起去吃火鍋,還好易嶼沒有答應,我是真的沒有心情了。
回到車上,冷熱交替下,我打了一個噴嚏。
「你感冒了?」易嶼問。
我悶著頭沒說話。
中途他把車停在一家藥店門外,下去給我買了一些感冒藥。
還有一盒熱的燕麥牛奶,他把東西交到我手里:「趁還沒嚴重起來,把藥喝了。」
坦白說,我有點感動。
「我不喜歡喝燕麥牛奶。
」
「超市收銀員說,只有這個是熱的。」
哦。
我乖乖喝了。
胃里暖暖的,但是想到易嶼在電影院里的笑容,胸口還是一陣壓抑。
后面易嶼接了個電話,表情和態度很柔和。
我問:「是誰啊?」
「徐櫻說她到家了,問我們到了沒有。」
我沒有說話,但我心里已經翻江倒海了。
很想酸溜溜地說一句,你干脆送她回去算了。
可是我有什麼立場呢?
回家后,我蒙頭睡到半夜,可能受心情影響,雖然吃了藥,感冒還是加重了。
迷迷糊糊中,我點開易嶼的照片。
猶豫要不要刪掉,又舍不得。
就那麼一愣神的工夫,易嶼已經出現了。
而且還是出現在了我的床上。
原來他習慣只穿四角褲衩睡覺的嗎?
5
趁他還沒醒,我連忙把被子蓋在他身上。
易嶼緩緩睜開眼睛。
與我對視上的剎那,他瞳孔縮了一下。
「……」這次他連罵我都懶得罵了。
我倆依偎在一個被窩里,誰也不敢動。
鼻尖被易嶼獨有的味道包裹著,我臉紅了。
他眉心跳了一下,猛地捉住我的手,氣息不穩:「舒小圓!」
惡狠狠的語氣。
我不小心摸到他大腿了。
我無辜:「我不小心碰到的。我腰癢,想撓撓……」
他沉沉地吸了口氣,將被子裹到自己身上,然后把我推了出去。
真的是不懂憐香惜玉。
我走到衣柜旁,從最底層抽出一套男士衛衣牛仔褲,遞到他手邊。
還好我早有準備。
「你怎麼不穿衣服呀。」我嗔怪。
他冷笑:「不喜歡穿。」
我想了想:「不穿也可以。」
他眉頭一皺:「……這衣服是怎麼回事?」
「害怕發生上回那種事,特意給你買的。」
「你倒是準備得很周全。」
我厚臉皮地承認:「是呀。」
「……」
我的眼光果然牛逼,易嶼穿上我給他的衣服,帥得像校園劇男主。
我吸了吸鼻子,夸他:「好看!」
易嶼看向我:「感冒加重了?」
「一點點。」
他將手掌探向我額頭試了試溫度,蹙眉:「你發燒了,我給你的藥呢?」
「晚上忘記吃了。」我老實說。
怕被爸媽發現,我自己去廚房倒了熱水回來,易嶼讓我躺回床上,把膠囊掰到我手里。
「空腹吃會不會傷胃啊?」我握著水杯問。
原本以為他會斥責我,結果他轉身出了房間,我跟上去,看見易嶼在冰箱里翻翻找找,我大為吃驚:「我爸媽看到怎麼辦?」
易嶼抬頭:「你家有電磁爐嗎?」
他在我的房間用電磁爐煮了一碗雞蛋白菜面給我。
熱騰騰的,我吃完整個人都舒服多了,鼻子也通氣了。
「易嶼你好好啊。」我感動,「你不吃嗎?」
「減肥。」
「哦。」他這樣都需要減肥,那我怎麼辦?
吃完他把鍋碗都收拾進了廚房,早上爸媽發現就說我嘴饞就好了。
我躺回床上,易嶼又打開了我的電腦。
我不想讓他走,所以沒有問。
半小時后,易嶼重新倒了一杯水給我:「吃藥。」
「你對女朋友也是這麼體貼嗎?」
「我沒有女朋友。」
聽了這句話,我有點開心:「那我當你女朋友好不好?」
我等了半天,也沒有等到那個好字。
嗐。
被窩里太熱了,我把腳丫露出來透氣,又被他塞了回去。
感冒藥有安眠作用,我頭昏腦漲,很快睡了過去。
易嶼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。
初五,小伙伴約我晚上去江邊放煙花,還說易嶼本來也去的,但是感冒了,說話聲音都是啞的。
我很內疚,他肯定是被我傳染的。
我勤勤懇懇地煲了一鍋海鮮粥,打算給他送過去。
生病的時候嘴巴沒有味道,就是要吃這種既咸香又有營養的。
敲開易嶼家的門,阿姨很驚喜地招呼我進去,又夸我漂亮又夸我懂事。
未來有這樣一個婆婆大概會很幸福吧,嘻嘻。
「易嶼睡一天了,他一生起病來就特別挑嘴,到現在什麼都沒吃。」阿姨嘆氣。
那我煮的粥他會不會也不吃?
我一眼瞄到餐桌上有一個粉色的便當盒,里面是一份擺得挺漂亮的糖醋排骨。
「中午易嶼的同學來看過他。」阿姨笑著說。
媽蛋,肯定是那個徐櫻。
她消息怎麼那麼靈通,易嶼一病她就知道。
我郁悶壞了。
阿姨敲門:「圓圓帶了粥來看你,醒了嗎?」
半晌,易嶼在里面「嗯」了一聲。
阿姨推開門,易嶼的房間比我的整潔多了,床單是接近黑的深藍,非常直男。他家的狗也想進來,被阿姨用腳抵住,笑著讓我們兩個聊聊天,然后就把門關上了。
易嶼穿著格子睡衣靠在床頭,臉上呈現出一種虛弱的蒼白,可能是由于鼻子難受,看人的時候眼睛水潤潤的。
好想上他哦。
「你好像病得比我嚴重誒?」我說。
「從你家出來,我沒帶鑰匙也沒帶手機,在我家門外站了三個小時才等到我媽起床。」
「那你之前是怎麼回去的?」
「敲門,告訴我媽去了朋友家。」他說,「回家的時間太晚,我媽懷疑我在外面亂來,警告我過了十點門就會反鎖,沒人給我開。」
然后她就真的沒給他開。
我愧疚得要哭了:「對不起,我以后再也不胡亂把你弄到我家了。」
易嶼冷笑:「你能忍得住?」
我一噎:「我努力。」
易嶼一副我說的是屁話的表情。
把保溫桶里的粥倒到碗里,我小心翼翼地湊到他面前:「你肚子餓不餓?要不要喝一點。
」
易嶼厭惡地撇開頭:「不要,拿走。」
「很香的。
我有點著急,「你什麼都不吃會餓壞的。這個粥是我自己煲的,米粒煮得糯糯的,還放了蝦仁和豌豆,你嘗一口就知道了。」
其實我也沒抱什麼希望,他連徐櫻的排骨都不吃,又怎麼會喝我的粥呢。
易嶼就著碗沿抿了一口。
我心里一喜:「可以嗎?」
易嶼說:「勉強。」
我就當他夸我了。
易嶼把一碗粥都喝完了,我覺得他可愛死了。
「還要不要再來一碗?」
他搖搖頭。
「感冒的時候頭很疼的,我幫你按頭好不好?」
我求了很久他才答應。
還是不肯躺在我腿上,唉。
易嶼的神情在我的按摩下逐漸舒緩,他是真的病得很厲害,額頭上都是虛汗。
他閉著眼睛,我很想親他一口,最終還是沒敢。
6
假期結束,返城務工的前一天,我很難過地給易嶼發消息:回到 T 市我就不敢再隨便「想」你了,否則你可怎麼回家啊?
易嶼:……我也在 T 市。
這驚喜可真的是太大了。
我:真的嗎?!你在哪個區?
易嶼發了個位置,我震驚地發現離我只有三公里不到。
我:那我能搭你的順風車回去嗎?我可以陪你聊天!
易嶼:謝謝你。
不過易嶼一直以來離我這麼近的嗎?那我和他豈不是錯過了好幾年?
我痛心疾首。
離開家那天,兩家人都來送我們,車子后備廂被塞得滿滿當當,那陣仗就像送一對新婚的小夫妻。
我把這種聯想告訴了易嶼。
他沒說話,氣得臉都紅了。
我覺得那是害羞。
回到 T 市后,我和他都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和生活當中。易嶼是搞金融的,在投行上班,開春接了個并購項目,忙得不可開交。
我怕打攪他,所以一直都沒有再看那張照片。
反倒是他忍不住了,克制地給我發消息:你這幾天……很忙嗎?
我連忙回復:沒有啊,我只是擔心給你添麻煩,所以很努力地在壓抑自己的想念。
他:這麼容易就壓抑住了?
我敏銳地察覺出他那一點幽怨:哈哈你是不是擔心我變心了?
易嶼:……你想多了。
我不管,肯定是的!
于是晚上,我精心布置了一桌燭光晚餐,給易嶼發了個消息提醒他穿帥一點,記得拿鑰匙和手機。
八點一過,我立刻虔誠地盯著那張照片。
易嶼出現了,穿西裝的樣子簡直是,太有范兒了。
我恨不得立馬撲倒他,或者他撲倒我。
易嶼望著桌子上的藍莓蛋糕,神情復雜:「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?」
「怎麼說也是一起長大的,我怎麼可能不記得。」我笑瞇瞇地說,「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哦。」
他語氣溫和:「什麼?」
我解開衣服,易嶼眼神一緊,握住我的手。
我疑惑地抬頭:「這個外套是給你買的。」
易嶼松開手。
我秒懂:「你要是想要那個的話,我可能要先洗個澡。」
易嶼深呼吸:「謝謝,我不想。」
我被短暫地打擊了一下。
「那外套你喜歡嗎?」
易嶼打量了一下我:「喜歡,很好看。」
「是情侶裝哦。」
「……」
嘻嘻。
和易嶼一起度過的時光總是短暫而美好,一晃就過十二點了。
「這個是你陽歷生日,除了家里人沒什麼人知道對吧?」我們站在陽臺上,手里各自端了一杯酒。
夜里空氣很好,易嶼點點頭。
「那你以前的女朋友知道嗎?」
他看我一眼,沒說話。
「你交過女朋友嗎?」
易嶼轉身往房間里走。
二十四歲還沒交過女朋友,這是什麼純情男人!
我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:「那你現在要不要女朋友?我可以陪你吃飯,陪你打游戲,你生病的時候可以照顧你,還可以陪你睡覺。」
「不要,很吵。」他似乎有些無奈。
……
易嶼的發小說,他不談戀愛的原因,可能是受過情傷。
是誰這麼可惡,弄得易嶼現在都不近女色了。
不會是徐櫻吧?她很有海王的潛質。
我幻想了一下那個場面,然后就被氣到了。
恰好部門在 KTV 搞團建,我心情不好,玩游戲一直輸,被灌了很多酒,最后都神志不清了。
暈暈乎乎的,我看見易嶼了,他把我的劉海撩起來,輕輕喊著我的名字,我撲到他懷里,他也沒有推開。
「能走嗎?」我好像聽見他問。
我下意識點點頭,然后又果斷搖搖頭。
后面我好像就趴在了他的背上,易嶼的洗發水好好聞,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又慢慢地吐出去,他耳朵一下紅了。
開車的時候,他頻頻側頭看我,我安撫他:「放心吧,我一般不會吐的。」
易嶼敲了下我的頭:「難受還喝這麼多。」
就是因為難受才喝得多啊。
進了小區,也是他把我半摟半扶進單元樓里的。
電梯里有阿姨用譴責的目光打量他,易嶼顯然有些尷尬,我把臉埋在他懷里偷笑。
然而很快的,我就笑不出來了。
易嶼把我扶到他家的沙發上,隨手把手機放在茶幾上,起身去廚房給我倒水。
手機亮了一下,我發現他的屏保是一棵櫻花樹。
粉色的花瓣,飄逸柔美。
易嶼是這麼浪漫的人嗎?
一下子,我想到了徐櫻。
然后心就有點涼了。
這件事過后,我回去冷靜了兩天。
反復糾纏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,換位思考一下,我大概也會很反感吧?
把易嶼約出來,我橫下心:「我以后不會想你了,放心吧。」
一直被拒絕,我就是臉皮再厚,也有點累了。
他握緊面前的美式,氣得下頜線緊繃,冷冷嘲道:「是嗎?你最好可以控制。」
7
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,每次一想到易嶼,我就掐自己,然后想辦法轉移注意力。
恰好公司接下了一個國產品牌的項目,由于前期的價格拉鋸戰拉得太長,導致后期留給研發部的時間太少。為了趕產品研發進度,我每天手忙腳亂,累成狗,完全沒有多余的精力胡思亂想。
那張照片還躺在我的相冊里,沒有刪,但也沒有再拿出來看過。
我還是很有定力的。
照例又是一個加班,我渾身酸痛地出了公司,盤算著今天奢侈一把打個的,早點回家睡覺。
剛點開 app,就聽見一旁的車子鳴笛,緊接著一個修長的人影從車里下來,是易嶼。
沒想到他會主動出現在我面前。
我:「?」
他沉著臉,別別扭扭地問:「就真的一點都不想?」
我反應有些遲鈍,以為自己聽錯了:「啊?」
他張了張口,暗罵了一句什麼。
到底是沒有說第二遍,轉而拉開副駕駛的門:「我送你回去。」
「呃,不用了吧。」我推辭道。
易嶼維持著開門的動作,執著地看著我。
今天還是蠻冷的,一股涼風刮過來,吹得我骨頭疼。
再加上我不太擅長拒絕易嶼,腦子一空就俯身鉆了進去。
車子一啟動,他就把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。
這次我聽明白了。
而且還聽出了一點怨氣。
我擔心自己又在自作多情,特意轉過去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。
他握著方向盤的五指收攏,呼吸變輕了,身體也有一點僵硬。
「呃,工作比較忙吧。」
他沉默了一下:「你前天還去做頭發了。」
這語氣就真的有點點委屈了。
不過他怎麼連我什麼時候做頭發都知道,他這麼關注我的嗎?
「在那家店辦的套餐快到期了,不去不劃算……」我解釋完,反問道,「你不是很討厭被我想嗎?」
「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?」
「那就是很喜歡了?」
我是故意這麼打趣他的,但是易嶼竟然「嗯」了一聲。
我愣住了,后知后覺地臉上一燒。
喜歡我還一直拒絕我,他有什麼毛病?
我心里有點開心,又有點不爽。
「你老晾著我,我已經變心了。」我看著車窗外的風景說。
「……」易嶼沒說話,但我感覺他周身的氣壓明顯變低了。
連車速都快了不少。
我嚇得閉上嘴,不敢再刺激他了。
車子停在小區外,我推動車門想要下車,易嶼卻捉住了我的手。
他今天真是主動得讓我害怕。
「每次你說想我的時候,我都很想親你,很想回應你,但是忍住了。」他緩慢開口,「我沒有晾著你。一開始,我很怕你只是在鬧著玩,那時候的我覺得,如果真的有感覺,是不會那麼輕率地說出口的。」
我噎了一下,猶豫著問:「易嶼……你是不是受過情傷啊?」
他睨著我,微微一笑:「是啊,小時候有個鄰居家的小女孩天天黏著我,甩也甩不掉,每次在自己家里一挨罵就跑來我家。用布娃娃給我們辦婚禮,擎天柱是證婚人;拉著我看被爸媽藏起來的電影,一邊看一邊問我他們為什麼要啃嘴皮;還念叨著長大要嫁給我,要喜歡我一輩子。
結果一長大就不理人了,還給別人寫起了情書。」
我越聽越心虛,這不是在說我吧?
易嶼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,涼涼地說道:「不是你還有誰?」
媽蛋,原來我就是那個害得易嶼對愛情絕望的冤種女孩。
他記得這麼深,可見我當年的薄情寡義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傷害。
「我以前就很喜歡你的……但是那個時候太小了,一直是把你當哥哥看待的,所以撒嬌賣萌都沒覺得有什麼。
「后來不是青春期了嗎?開始意識到男女有別了,看到你的時候心臟總是怪怪的,也不敢看你的眼睛,也不敢跟你說話。加上臉上冒了痘痘,怕你覺得我丑……」我掏心掏肺,試圖解開他的心結,「寫情書那件事是跟風的,我現在都忘記我是給誰寫的了……」
易嶼安靜聽著,眼里帶著一點讓我怦然心動的溫柔。
「過年那會兒見到你我才突然意識到,你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初戀。」我靦腆地說,「當然啦,見色起意也有一點……」
「所以你說的想和我在一起,是真的?」
「真的。」我連連點頭,就差發誓了,「不然我許愿怎麼能成功呢?老天爺的眼睛是雪亮的……」
易嶼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,最發自內心的一個笑容:「是嗎?」
「是!」
他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,顯示收到一條消息。
我偷瞄過去,屏保還是那棵櫻花樹。
「易嶼,你喜歡徐櫻嗎?」
他抬頭看我:「為什麼這麼問?」
「電影院那天,她告訴你她沒有男朋友,你很開心。」
「她沒有男朋友嗎?」易嶼說,「哦,那關我什麼事?」
?
行吧。
「那你為什麼笑?」
「我在笑你。」他說,「你那天穿著一件粉色的大衣,懷里抱個兔子不停偷瞄我,還嘆氣。
我一直在看你,她說的什麼根本沒有聽見。
」
有這回事?
我又指指他的手機:「可你還用櫻花當屏保,是不是證明你暗戀她?」
易嶼明白過來,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當著我的面把屏保換成了一碗湯圓。
嘻嘻。
「但是你還沒解釋你為什麼用櫻花……」
「你發過一條朋友圈,二十二歲要和男朋友一起去日本旅行,看櫻花。」
?好像有這回事,我每年定的小目標太多了,我自己都記不清了。
「我現在覺得櫻花不好看了,湯圓好看。」徐櫻給我留下陰影了。
「是,湯圓好看,以后用湯圓。」
這還差不多。
易嶼若有所思:「怪不得那天你喝醉了,躺在沙發上賊眉鼠眼地偷看我手機……」
「我長得很賊眉鼠眼嗎?」我哭了。
「我不是那個意思。」見我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,他有點無奈地哄道,「你眼睛圓圓大大的,鼻子挺挺的,很漂亮。」
我舒服了一點:「那嘴巴呢?」
他笑了,低頭親我一口:「嘴巴軟軟的。」
我睜大眼睛望著他。
「舒小圓,要不要當我女朋友?」
終于等他這句話了。
我糾結要不要把照片的事情告訴他,想了想還是等明天吧。
「那作為男朋友,以后可以隨叫隨到嗎?」
他彎唇:「可以。」
「那可以陪我吃飯、陪我打游戲、陪我睡覺嗎?」
「可以。」
「那,現在可以抱我上樓嗎?」
他眼神暗了一瞬,然后才輕聲說:「可以。」
(完)